词条征文 什么都不想
2005-05-11 18:07 | 死跑龙套的
倘若可以真的什么都不想，绝对是种福气。
打个比方：就像我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电脑的CPU始终处在零负荷状态下。既节约了那七十八瓦的电能，有不必让我为它的高发热量心惊胆战，实在是完美的状态，完美的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妹妹说，“否则它还有什么用？”
是啊，存在即合理。两年前我大概还有心情考虑这句话的对错，从哲学范畴上，但现在我却无条件的接受了。合理，究竟是什么理，我无暇也无心去考虑，只要别让我太讨厌就行。
慢慢的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开始变得像CPU一样。不是在自诩发达，而是需要的时候就能全速运转，不需要的时候就能降低功率，甚至可以什么都不想。睡觉吗？不是。睡觉的时候也会做梦，所以顶多算是梦游。
前几天用了十个小时写了篇万字文，敲下最后一次回车，觉得自己的大脑随时都可能保护性重启，于是便出门，恍恍惚惚地踱着脚步，在弥漫着春天气息的花园里梦游。白色的蝴蝶在清冷的微风中翩翩起舞，刚想赞美性的微笑，却发现原来是块塑料袋的遗骸，笑是笑出来了，却成了苦笑。其时也算不上苦笑，因为那时脑子里根本是空空如也，包括感情。
与此类似的情形先前也有过，那是我还在电视台瞎混的时候。制片人女士惹了个麻烦，带着哭腔要我去帮她搞定。我正发着高烧，但害怕她畏难而退，导致我当月的工资泡汤，便只有点头答应。
上午九点，冬天的海洋寒冷而寂寞。我从海边灰色的水泥楼房里出来，同样的心力交瘁。用了十分钟的解释加上十几次的道歉，算是达到了目的，但我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出了门就完全记不得了。别怪我没诚意，只因我太累了。
然后就什么也没想，一头扎进附近的浴池。泡在温暖的水中，闭上眼，什么都不想。蒸了泡，泡了蒸，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已经是暮色沉沉了。透过休息室的单面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寂寞的沙滩，以及翱翔在波光上的海鸥...错了，也是塑料袋。
身边的茶几上东西很多：掏耳的棉球和擦脸的毛巾；景泰蓝的茶壶，烟缸，自然还有香烟，红双喜的；各式茶点和水果，最难得的应数核桃。虽然不贵，但很少在台面上见到，大概就是因为它那难看而麻烦的外壳。
我捏捏，估计用牙解决不了，就果断地放弃。然而又不甘心，重新拿起来在掌心转着，正如我小时偷来祖父用的健身球那般似的转着。慢慢的发现原来这种状态真的可以清空大脑，干净彻底，什么都不想。当我出来后，发现自己居然依旧握着那两个核桃。
长叹一声：缘分啊！
既然是缘分，那就继续握着转。回去巧言令色报销发票时在转，苦思冥想主持人台词时在转。再往后，吃饭时在转，上厕所时在转，看电视读书时在转，睡觉前也要心有牵挂的转几下，直到把这两个核桃转的光溜溜，亮闪闪。奇怪的是它非但没有显得轻薄，反倒厚重起来。
或许是因为，什么都不想就是在掏空自己，掏空自己先前所有已知的结论。有选择的接纳，然后再努力融合。没错，这听上去有点像垃圾桶，但好在我比垃圾桶多了点选择的权力，也就可以自得其乐了。
好景不长。某个节日，似乎是春节，因为“吉祥如意”之类话语的霓虹灯开始四处闪烁。妹妹回了国，我去给她炸鱼，从厨房出来后发现她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什么。
核桃的碎壳堆在桌角，我这才想起方才是把它们搁在餐桌上了。
“好久没吃核桃了，味道真好。”她向我露出调皮的微笑。
“你还真是见什么吃什么啊。”我无奈的叹息。
“因为放在桌子上，我就以为...”她隐约察觉到了我的沮丧，尽管不明就里，可还是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桌子上还有暖瓶，你怎么没把它也吃了？”我半开玩笑地说，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唉，算了。”
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没有开口。
得承认，我是个很容易遵从习惯的家伙。没了那两个核桃的陪伴，我感觉似乎少了些什么，却又说不清少的是什么，就像烟瘾大发似的难受。其间也买过几个核桃试图代替，可总难觅回先前那种什么都不想的感觉了。掌心是生涩的，这种生涩蔓延到心中，就更加怀念逝去的状态。到最后就赌气地砸开，吃掉。
我知道这不公平，从口味上讲，自然是新生的核桃更加香腻酥脆。核桃的存在价值不就是在于它的味道吗？而我这个无聊的家伙却在攀比手感，何况还没有什么判断标准。
终于不再转了，心里多少还有点空荡。我就认真地告诉自己：习惯了就好了。
暑假的时候，妹妹又回来了。当她把两个光滑的核桃塞到我的手中时，我愣了很久。
“拿去玩吧。”她漫不经心地说，“我玩了半年才磨成这样。”
我笑笑，同样漫不经心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说实话，这对核桃比我原来那对小了不少，可能是因为妹妹转不动那么大的吧。手感当然大相径庭，但是心中却全无排斥。
“在迁就你啊，知道吗，老家伙？”后来她在电话里说，“你这个恋旧的毛病可不好，容易伤到自己。”
“你滚的那么远，我好像也没有受伤吧？”我随即叹口气，“我知道，是我让你滚的。”
她顿了顿，然后开怀而笑。
那对核桃我没有再转，而是把它归入了我那些不值钱，却爱如性命的纪念品中。转不转的倒无所谓了，我怕伤了它，更何况不是有句歌词：“时光在飞转，你我都无法停留”嘛。
我们无时不刻的都在转，想思考的时候，就去想；不想想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想。那样，或许更接近生活的本质吧，这和我始终在努力让自己活得更纯粹些相比，并非是背道而驰。
“要学习凤凰涅槃的精神啊！在烈火中重生！”她在那边热血沸腾，“喂，你怎么又陷入无耻的沉默中了？”
“很好。”我说，“等以后我从焚化炉里出来时，你就对我的灰烬高呼几声，看看我是不是能重生吧。”
挂上电话，我哈哈大笑，因为我知道她也在同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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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比方：就像我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电脑的CPU始终处在零负荷状态下。既节约了那七十八瓦的电能，有不必让我为它的高发热量心惊胆战，实在是完美的状态，完美的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妹妹说，“否则它还有什么用？”
是啊，存在即合理。两年前我大概还有心情考虑这句话的对错，从哲学范畴上，但现在我却无条件的接受了。合理，究竟是什么理，我无暇也无心去考虑，只要别让我太讨厌就行。
慢慢的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开始变得像CPU一样。不是在自诩发达，而是需要的时候就能全速运转，不需要的时候就能降低功率，甚至可以什么都不想。睡觉吗？不是。睡觉的时候也会做梦，所以顶多算是梦游。
前几天用了十个小时写了篇万字文，敲下最后一次回车，觉得自己的大脑随时都可能保护性重启，于是便出门，恍恍惚惚地踱着脚步，在弥漫着春天气息的花园里梦游。白色的蝴蝶在清冷的微风中翩翩起舞，刚想赞美性的微笑，却发现原来是块塑料袋的遗骸，笑是笑出来了，却成了苦笑。其时也算不上苦笑，因为那时脑子里根本是空空如也，包括感情。
与此类似的情形先前也有过，那是我还在电视台瞎混的时候。制片人女士惹了个麻烦，带着哭腔要我去帮她搞定。我正发着高烧，但害怕她畏难而退，导致我当月的工资泡汤，便只有点头答应。
上午九点，冬天的海洋寒冷而寂寞。我从海边灰色的水泥楼房里出来，同样的心力交瘁。用了十分钟的解释加上十几次的道歉，算是达到了目的，但我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出了门就完全记不得了。别怪我没诚意，只因我太累了。
然后就什么也没想，一头扎进附近的浴池。泡在温暖的水中，闭上眼，什么都不想。蒸了泡，泡了蒸，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已经是暮色沉沉了。透过休息室的单面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寂寞的沙滩，以及翱翔在波光上的海鸥...错了，也是塑料袋。
身边的茶几上东西很多：掏耳的棉球和擦脸的毛巾；景泰蓝的茶壶，烟缸，自然还有香烟，红双喜的；各式茶点和水果，最难得的应数核桃。虽然不贵，但很少在台面上见到，大概就是因为它那难看而麻烦的外壳。
我捏捏，估计用牙解决不了，就果断地放弃。然而又不甘心，重新拿起来在掌心转着，正如我小时偷来祖父用的健身球那般似的转着。慢慢的发现原来这种状态真的可以清空大脑，干净彻底，什么都不想。当我出来后，发现自己居然依旧握着那两个核桃。
长叹一声：缘分啊！
既然是缘分，那就继续握着转。回去巧言令色报销发票时在转，苦思冥想主持人台词时在转。再往后，吃饭时在转，上厕所时在转，看电视读书时在转，睡觉前也要心有牵挂的转几下，直到把这两个核桃转的光溜溜，亮闪闪。奇怪的是它非但没有显得轻薄，反倒厚重起来。
或许是因为，什么都不想就是在掏空自己，掏空自己先前所有已知的结论。有选择的接纳，然后再努力融合。没错，这听上去有点像垃圾桶，但好在我比垃圾桶多了点选择的权力，也就可以自得其乐了。
好景不长。某个节日，似乎是春节，因为“吉祥如意”之类话语的霓虹灯开始四处闪烁。妹妹回了国，我去给她炸鱼，从厨房出来后发现她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什么。
核桃的碎壳堆在桌角，我这才想起方才是把它们搁在餐桌上了。
“好久没吃核桃了，味道真好。”她向我露出调皮的微笑。
“你还真是见什么吃什么啊。”我无奈的叹息。
“因为放在桌子上，我就以为...”她隐约察觉到了我的沮丧，尽管不明就里，可还是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桌子上还有暖瓶，你怎么没把它也吃了？”我半开玩笑地说，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唉，算了。”
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没有开口。
得承认，我是个很容易遵从习惯的家伙。没了那两个核桃的陪伴，我感觉似乎少了些什么，却又说不清少的是什么，就像烟瘾大发似的难受。其间也买过几个核桃试图代替，可总难觅回先前那种什么都不想的感觉了。掌心是生涩的，这种生涩蔓延到心中，就更加怀念逝去的状态。到最后就赌气地砸开，吃掉。
我知道这不公平，从口味上讲，自然是新生的核桃更加香腻酥脆。核桃的存在价值不就是在于它的味道吗？而我这个无聊的家伙却在攀比手感，何况还没有什么判断标准。
终于不再转了，心里多少还有点空荡。我就认真地告诉自己：习惯了就好了。
暑假的时候，妹妹又回来了。当她把两个光滑的核桃塞到我的手中时，我愣了很久。
“拿去玩吧。”她漫不经心地说，“我玩了半年才磨成这样。”
我笑笑，同样漫不经心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说实话，这对核桃比我原来那对小了不少，可能是因为妹妹转不动那么大的吧。手感当然大相径庭，但是心中却全无排斥。
“在迁就你啊，知道吗，老家伙？”后来她在电话里说，“你这个恋旧的毛病可不好，容易伤到自己。”
“你滚的那么远，我好像也没有受伤吧？”我随即叹口气，“我知道，是我让你滚的。”
她顿了顿，然后开怀而笑。
那对核桃我没有再转，而是把它归入了我那些不值钱，却爱如性命的纪念品中。转不转的倒无所谓了，我怕伤了它，更何况不是有句歌词：“时光在飞转，你我都无法停留”嘛。
我们无时不刻的都在转，想思考的时候，就去想；不想想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想。那样，或许更接近生活的本质吧，这和我始终在努力让自己活得更纯粹些相比，并非是背道而驰。
“要学习凤凰涅槃的精神啊！在烈火中重生！”她在那边热血沸腾，“喂，你怎么又陷入无耻的沉默中了？”
“很好。”我说，“等以后我从焚化炉里出来时，你就对我的灰烬高呼几声，看看我是不是能重生吧。”
挂上电话，我哈哈大笑，因为我知道她也在同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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