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成熟的季节(五)
2004-09-09 12:13 | 千年一泪
柿子成熟的季节(五)
一天晚上，明城突然找到图书馆来。我笑笑说，一起来刻苦啊？他也淡淡笑了笑，说，蓝让我告诉你，柿子都熟了，去看一次吧。
他那样淡得无味的笑脸，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而今后，也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踌躇了好几天，我终于又站在蓝的学校里。风从阴霾的天空翻滚而下，挟来了丝丝细碎的雨滴。法国梧桐的落叶在脚下碎了满地，于是眼里尽是一片片枯萎的斑斑驳驳。犹挂着黄黄绿绿的残叶的柿树上，一个个橙色的柿子沉甸甸地坠于枝头，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喜气。一阵幽幽的银杏香气从走在一旁的蓝的身上传过来，和进烟中，被我深深一口吸到了肺腑里。
我们长久地沉默着，任凭冰凉缠绵的冷雨打湿面颊，一遍又一遍地走在这条种满梧桐和柿子的小道上。好像两个人可以什么都不用理会，就这样永远地走下去。
突然风势一猛，几缕柔滑的青丝拂过我的脸旁，我本能地伸手护住蓝的脸，怕扬起的风沙迷了她的眼睛。抽过一半的香烟掉到地上，来回滚了几个圈。
蓝定定地看着我，清澈的眸子一直望入我的灵魂深处，把什么东西满满的塞进了我的胸腔。我忽然心头一紧，挪开了脸。
蓝轻轻叹了口气，她说，枫，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哥哥那样生气，也不知道是否你做过些什么让他以为你欺骗了我。可是我都不在乎，我不会怀疑你的真心。一旦我接受了你就表明我完全信任你。
我回过头来，有些惊讶地看着那双幽黑的眼瞳。
可是，我知道你这些天在犹豫，你的犹豫使我明白，有件事必须告诉你，好让你解脱出来——不管以何种途径。蓝低声说着，坚定的脸上出现了迷茫而忧伤的神色。
枫！蓝继续说到，若必须说谁欺骗了谁的话，那么，是我骗了你——我和哥哥，我们根本不是兄妹。我和他认识，也就比你早两年而已。
根本不是兄妹，根本不是兄妹，根本不是……
我怔怔地盯着她，以为看到的是一个陌生人。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闪一闪，最后把我完完全全地吸了进去。我眼前的世界，一片萧瑟的黑与白，黑黑得沉重，白白得刺目。两种颜色在脑中搅得翻天覆地，吵得耳朵嗡嗡作响。
当我完全恢复思考能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一个人走在黑洞洞的校园里，惨淡的灯光映着香烟上冒出的白气。隐约记得，告别的时候，蓝好像还说了些什么。她说她告诉我这些只是要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做出决定，她说如果可以我们就再相见，她说再见。
心头的沉甸甸，压得双脚也迈不动。
终于清楚了缘何会凭空跳出个明城的表妹，终于明白了长久以来蓝说的那些奇怪的话，终于知道明城在说他们的父亲是表兄弟时为何支支吾吾。他的沉默，与她的忧郁。一直以来的种种和种种，电光火石般地在脑中一一闪现。那个清亮的早春，那个霓红的夜晚……
还记得那天在古城墙上，蓝说，“他说能带上他的心情来看待我的人只有你了”。当时我一头雾水，现在总算全明白了——他的心情，他的感情！那哪是什么要好的兄妹之情，根本是他们之间的爱恋之情！！明城那样地宠着蓝、护着蓝，早已超出了任何一个兄长对自己妹妹的关怀，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他们彼此那样的默契和依恋，完全是因为……竟是因为……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来。终于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了个清清楚楚，真相竟然是如此的可笑！我以为自己去付出、去真情投入，结果不过是一个人在演一出闹剧。我被他们捉弄了啊，这对奇怪的兄妹……不！他们根本不是兄妹……
明城你这混蛋——！！我竭斯底里地对着空荡荡的操场大喊一声。
连半个回声都没有，我的叫喊就被夜幕吞没了，剩下我溺死在黑暗里，无声无息。冥冥的时空之间，只有有几句模糊的老歌在耳边回响——
baby won't you tell me why
there is sadness in your eyes
……
I'm the one who's feeling lost right now
……
but I'm not the man your heart is missing
That's why you go away
I know
That's why you go away
……
是的，That's why you go away，I know！我终于全都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匆匆谢幕粉墨退场的时候，揭晓了一个大骗局。枫啊枫，你个傻小子，你被骗了……
几场雨后，这个北方的城市特有的短暂秋天结束了。肃杀的严冬君临大地，整个古城犹如陷入了一长灰蒙蒙的梦魇，厚厚的云层积压，到处都是枯萎的寂静，光秃秃的乔木上凝固着张牙舞爪的嶙峋枝干。这是个被剥夺了生机的季节。
人在绝望的时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一蹶不振，另一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刚好属于后者。那段时间我玩了命地啃书、画图，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都泡在图书馆，一分钟也不浪费。要是学校允许，我会把铺盖都搬过去。
大雪飘飞的时候，我顺利地通过了研究生考试，考到一所向往已久的上海的学校。我的专业读研只要两年，两年以后上海一家不错的建筑公司把我要了去。于是我有了称心的工作，有了自己的房子。我把自己置于繁忙中，一心要在这个喧嚣的大都市里打拼出自己的天地。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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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上，明城突然找到图书馆来。我笑笑说，一起来刻苦啊？他也淡淡笑了笑，说，蓝让我告诉你，柿子都熟了，去看一次吧。
他那样淡得无味的笑脸，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而今后，也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踌躇了好几天，我终于又站在蓝的学校里。风从阴霾的天空翻滚而下，挟来了丝丝细碎的雨滴。法国梧桐的落叶在脚下碎了满地，于是眼里尽是一片片枯萎的斑斑驳驳。犹挂着黄黄绿绿的残叶的柿树上，一个个橙色的柿子沉甸甸地坠于枝头，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喜气。一阵幽幽的银杏香气从走在一旁的蓝的身上传过来，和进烟中，被我深深一口吸到了肺腑里。
我们长久地沉默着，任凭冰凉缠绵的冷雨打湿面颊，一遍又一遍地走在这条种满梧桐和柿子的小道上。好像两个人可以什么都不用理会，就这样永远地走下去。
突然风势一猛，几缕柔滑的青丝拂过我的脸旁，我本能地伸手护住蓝的脸，怕扬起的风沙迷了她的眼睛。抽过一半的香烟掉到地上，来回滚了几个圈。
蓝定定地看着我，清澈的眸子一直望入我的灵魂深处，把什么东西满满的塞进了我的胸腔。我忽然心头一紧，挪开了脸。
蓝轻轻叹了口气，她说，枫，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哥哥那样生气，也不知道是否你做过些什么让他以为你欺骗了我。可是我都不在乎，我不会怀疑你的真心。一旦我接受了你就表明我完全信任你。
我回过头来，有些惊讶地看着那双幽黑的眼瞳。
可是，我知道你这些天在犹豫，你的犹豫使我明白，有件事必须告诉你，好让你解脱出来——不管以何种途径。蓝低声说着，坚定的脸上出现了迷茫而忧伤的神色。
枫！蓝继续说到，若必须说谁欺骗了谁的话，那么，是我骗了你——我和哥哥，我们根本不是兄妹。我和他认识，也就比你早两年而已。
根本不是兄妹，根本不是兄妹，根本不是……
我怔怔地盯着她，以为看到的是一个陌生人。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闪一闪，最后把我完完全全地吸了进去。我眼前的世界，一片萧瑟的黑与白，黑黑得沉重，白白得刺目。两种颜色在脑中搅得翻天覆地，吵得耳朵嗡嗡作响。
当我完全恢复思考能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一个人走在黑洞洞的校园里，惨淡的灯光映着香烟上冒出的白气。隐约记得，告别的时候，蓝好像还说了些什么。她说她告诉我这些只是要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做出决定，她说如果可以我们就再相见，她说再见。
心头的沉甸甸，压得双脚也迈不动。
终于清楚了缘何会凭空跳出个明城的表妹，终于明白了长久以来蓝说的那些奇怪的话，终于知道明城在说他们的父亲是表兄弟时为何支支吾吾。他的沉默，与她的忧郁。一直以来的种种和种种，电光火石般地在脑中一一闪现。那个清亮的早春，那个霓红的夜晚……
还记得那天在古城墙上，蓝说，“他说能带上他的心情来看待我的人只有你了”。当时我一头雾水，现在总算全明白了——他的心情，他的感情！那哪是什么要好的兄妹之情，根本是他们之间的爱恋之情！！明城那样地宠着蓝、护着蓝，早已超出了任何一个兄长对自己妹妹的关怀，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他们彼此那样的默契和依恋，完全是因为……竟是因为……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来。终于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了个清清楚楚，真相竟然是如此的可笑！我以为自己去付出、去真情投入，结果不过是一个人在演一出闹剧。我被他们捉弄了啊，这对奇怪的兄妹……不！他们根本不是兄妹……
明城你这混蛋——！！我竭斯底里地对着空荡荡的操场大喊一声。
连半个回声都没有，我的叫喊就被夜幕吞没了，剩下我溺死在黑暗里，无声无息。冥冥的时空之间，只有有几句模糊的老歌在耳边回响——
baby won't you tell me why
there is sadness in your eyes
……
I'm the one who's feeling lost right now
……
but I'm not the man your heart is missing
That's why you go away
I know
That's why you go away
……
是的，That's why you go away，I know！我终于全都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匆匆谢幕粉墨退场的时候，揭晓了一个大骗局。枫啊枫，你个傻小子，你被骗了……
几场雨后，这个北方的城市特有的短暂秋天结束了。肃杀的严冬君临大地，整个古城犹如陷入了一长灰蒙蒙的梦魇，厚厚的云层积压，到处都是枯萎的寂静，光秃秃的乔木上凝固着张牙舞爪的嶙峋枝干。这是个被剥夺了生机的季节。
人在绝望的时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一蹶不振，另一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刚好属于后者。那段时间我玩了命地啃书、画图，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都泡在图书馆，一分钟也不浪费。要是学校允许，我会把铺盖都搬过去。
大雪飘飞的时候，我顺利地通过了研究生考试，考到一所向往已久的上海的学校。我的专业读研只要两年，两年以后上海一家不错的建筑公司把我要了去。于是我有了称心的工作，有了自己的房子。我把自己置于繁忙中，一心要在这个喧嚣的大都市里打拼出自己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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