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征文]beatific

2005-02-21 19:24 | 风平

Point . 我害怕,最后还是会忘了你.

Perhaps,这是我所见到的第一场雪.略带一点尘埃的味道.灰牵着我的手,温暖的感觉和冰冷的空气刺痛着我的皮肤.

就像是告诉我,不要忘了这一切.不要忘了悄然淡去的幸福.

Point . 最初的时候,我不懂得如果不想忘记,除了去记得它,还有什么方法.

我和所有在垃圾场的孩子一样,以为被遗弃的我们所失去的,就是所谓幸福.

然而,和加娑一起遍体鳞伤地躺在雨下的水泥路上时,对于是什么遗弃了我们这个问题.我始终只能联想到那些被我追认为幸福的逝去的事.

我被家人扔到这个陌生的城市的时候,是加娑和灰把我带回了家.城里的人们把这里叫做垃圾场.喧嚣的城市里一块安静的地方,或者是拆迁之后余下的空地,或者是主人也不屑于这块迟早要淡出城市的边缘的地方.

总之,不论什么原因,高楼大厦之中留下了这块地方.人们把这里叫做垃圾场.

我想这不是出于什么恶意,这很适合,垃圾场的孩子也是这么叫自己的家的.

加娑说我被带回来的时候就像路边一条被撕烂的布条,枯黄的头发和泥水粘连在一起,衣服的背部已经被蹭得破烂不堪,红色的眼睛看着他和灰的眼神就像走失的家犬.

那一年很冷,虽然没有下雪,但在我的记忆里,那一直是最冰冷的冬天.在那个冰冷的冬天里,我想找到了那时世界上唯一属于我的地方.

Point . 从前我以为世界上只有两种季节,一种叫温暖,就像加裟的笑容,一种叫冰冷,就像雨水滴落在伤口上的疼痛.

第一次上街是和灰一起,离开的时候加娑死死抱着我不让灰带我走.同伴们对我都很好,白色的皮肤总让我在他们眼里显得更加弱小.

而灰说我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这里,即便能留多久,也不会有人能自己会一直陪伴我.灰扯住我的头发,说如果大家都不在了,我一个人现在能活多久呢.

最后加娑还是让步了.

那一天在城里的商店街我们偷了二百多块钱,最后在一间买名牌皮鞋的店前我失手了.

那个女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指甲扎进了我的皮肤,红色的流出来,淌在我苍白的手臂上.她身上飘过来刺鼻的香水味,让我只觉得恶心.

灰赶来的时候我右手已经被打折了.那些人走的时候说,最讨厌这些野小孩了,警察不能来抓我们,打死了又会惹官司.

等我恢复知觉时已是二天之后了,虽然加裟的话让医生动了心,可偷来的钱依然只刚刚够我的药费.

我对灰说,都是我不好,把大家的钱都浪费了.

灰冷冷地说,暂时就不用你去赚钱了,不然大家都要饿死.我低下头,看见了灰手上又增加了几条痕.

回到垃圾场时,加娑帮我洗了个澡,梳过了头发,把旧衣服剪了剪给我穿上.她说我的头发漂亮极了,城里的人还有专门去把头发染成这种颜色的.

我不觉得枯黄的颜色有多好看,我更希望我的头发是黑色,眼球是黑的,皮肤也不要这么苍白.

如果这样的话,我就不会被幸福遗弃了.

但我还是很高兴,加娑的话就像她的笑容,融化了我伤口上的所有冰冷.

Point . 幸福其实和香水一样,当你感觉到它的时候,它也在慢慢消失不见了.

我在垃圾场的第三年就快过去,街上的广播说,北方正有一股寒流来袭,温度可能会达到零度以下,未来三天这个城市可能会迎来十多年来的第一场雪.

在垃圾场的生活平静得像雨天的街道,三年前加娑把我量高时用砖碎划在篮球架上的划线,现在只到我的下巴了.

无事可做时我喜欢在地上用砖碎画一写线条,后来灰上街买东西时,带回来了蜡笔和纸.

加娑说我画的画比她在城里画廊里见到的还要好看,年末的一个节日的前一天,加娑对我说,她要送我一盒画笔,因为城里的人们,都是在这一天给自己所爱的人送礼物.灰在旁边,低头不语.

我问加娑说加裟你爱我吗.我有病,眼睛和皮肤都这么吓人.

加娑摸摸我说,当然爱,灰也爱你,这里的大家都爱你.红色的眼睛和白皙的皮肤,我总觉得天使就是这个颜色的.

我笑了.在那个异常寒冷的夜晚,我和其他孩子蜷缩在垃圾场翻起的水泥块下,整夜在等待着加娑和灰的归来.

第二天,灰一个人回来了,带着加娑所承诺的画笔.他一语不发地拉起我的手,穿过城市的街道.

直到我看到加娑冰冷的身体,染着血的颜色,躺在城里已经干枯的河道边.

加娑的皮肤苍白得像雪,像我,像加娑所说的,天使的颜色一样.

灰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手里还有一串晶莹的玻璃珠.加娑说,这一个节日,人们都会给自己爱的人送去礼物.

那一天下起了雪,垃圾场被铺成了白色的一片.但在我的记忆里,那一直是最温暖的一个冬天.

Sequel.
加娑不在的第二年,有一个画家在画廊老板那里看到了灰所带去的我的那些画.
后来我在那个家做了养女,搬到一个南方的城市.
后来,有人对我说,也许是因为病的缘故,我看到的东西总和别人不一样,所以所画的画总有一种特别的色感.
后来,我再没有机会回到那个城市.

Point . 虽然我总有一天会忘了你,但你给了我一种记住你的方式.

这就是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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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无法忘记的话.
　
那么落叶也好,云彩也好,我都会记在心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