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Ⅳ』

2005-08-12 21:20 | yelena



到了下一个路口,陈截了一辆出租。我沉默着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他坐到了前面。于是我再一次觉得寂寞了。我想抓住些什么,想获取些微的温暖,可是在狭小的出租车里,我得到的是一个没有表情的背影。陈没有回过头来看我。我不知道我在期望什么,只是更加的心烦意乱起来。其实心里明白,他的冷,比我更甚。是可以一直撑下去的坚硬。

下了车,我跟着他走。没有抬头看,脚下的路和视野之内的景物便带回我的记忆。再次看到破旧的四层小楼。印象中阴暗潮湿堆满杂物的楼道。仍然用手机的背光照明。

进了屋,我脱掉外套,爬到床上。靠着墙坐着,抱着双腿。陈在我的对面坐下。点了烟。他看着我,用平淡的口吻说,怎么了。

我被巨大的难过淹没。瞬时。我委屈的想要哭泣。想要尖叫。

后来他灭掉了烟,上前抱住我。


那个晚上我感受到陈寂寞的情感和模糊的压抑。他覆盖我,以坚缓的力量给我真切的温度,我颤抖着的身体渐渐开始变暖。可是我在潮水般的汹涌中触到了无可奈何的绝望,雾一般的笼罩。我流下泪来,我体会到了这个男人如我一样的想要挣脱,想要放弃。却永远无法做到。

我们的珍惜和耐心都变得越来越少。甚至连改变也是奢侈的。

我记得之后陈抚摸我的手指,动作无比温暖。他转动我的银白色戒指,看到底下一圈的青色皮肤。他轻声的说这样不好,不要再戴着它了。我说没有关系。我这样喜欢它。


清晨醒来的时候,陈已经穿着整洁的白衬衣和西裤在收拾屋子。一边吸烟。他像平常一样的干净利落,并且沉静而淡定。我躺在床上看着他。他弯腰叠好晾干收下的衣服,看到我,说,醒了。便再未说一字。他又恢复成他。

我穿好衣服下床,洗漱的水池旁已准备好一支新的一次性牙刷。陈正背对着我整理桌上的报纸和资料。我简单的洗漱,没有发出大的声音。对着镜子梳理头发的时候,看到锁骨处的深色吻痕。手指抚过,有残余的轻微疼痛。拨了些头发到前面来挡住。


外面又开始落雪。我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又躺回到床上。终究无事可做。陈已经开始安静的看书,独自在外屋。偶尔起身,泡茶,找烟。似这房间里只有一个人的呼吸。习惯了的生活。我便如空气般地存在着,可是这种感觉却也很好。我把脚抬高靠在墙上,轻身哼歌。我确实如空气般地融入这四处的气息中,所触所感,都像是很早就已存在于我的身边。

后来陈接了一个电话,似乎是关于下午两点的一场手术。那时已经一点钟。陈接完电话,走进来看了一下我,说,是不是该吃点东西。就去翻了半包饼干和一包香肠出来。我坐起来与他分吃,喝加了柠檬片的淡茶水。很快就吃完。他大体收拾了一下,说,走吧。我说嗯。

路上的积雪被踩实,变得很滑。陈撑了伞,送我去附近的车站。我似乎很久没有与人共撑一把伞走路,感觉有些不习惯。总是顾自走着,无意识的与他之间闪出空隙。他一直照顾我,伞遮住我,自己的左肩边露在外面,雪落下来,渐渐有些湿了。我觉察后,心里有莫名的奇怪感觉。想到小敏。这或者是他养成的习惯。

车站在穿过一条马路的地方。等车的人不多,陈停下来,收起伞,像任何一个等车的人一样独自站着,望着车将来的方向。我在他的身边转来转去,最后蹲在地上。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十几分钟以后,车来了。我站起,对他说,我走了。他说,嗯。

我跟着人群上车时没有再回头看他,不知他是否已打着伞离去。


之后,我与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再联系。

我明白我与他的冷漠虽有不同,但身体里流淌的阴郁血液同样缓慢而收敛,不为人知。除了表面的沉默和坚硬。而那个夜晚,同样掩埋的寂寞在同一刻以绝望的姿势喷涌,只是一个凑巧的例外。于是我们迅速的恢复常态,回到各自的生活。沉寂下来。

在这期间,我与那个海滨的情人分手。因我再同他一起时,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陈。他对我很温柔,我却渐渐觉得不能适应。最终说了分手。他有一点惊讶,但没有问缘由,和平的接受。并告诉我他在他的城市早已有了一个正式的女友。

这让我觉得欣慰。然后他说他一直很喜欢我,而我的沉默总是让他无措。我明白,正是因此我对他一直有淡淡的歉疚。跟他在一起时我总是一言不发。因为习惯。因为无话可说。于是他只有极力的体贴待我,不清楚我想要什么。他说我知道有一天你会说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看着他,他在我的对面微笑着,如释重负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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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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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够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灵的饥渴。我在尝试贿赂你,用无常,用危险,用失败。